凌锡苟

    我与香港维他奶业集团董事长、著名紫砂收藏家罗桂祥先生是由香港“雨竹堂“艺术公司顾大豹先生的浅显搭桥而相识的。大约在一九九三年秋，我去香港旅游，事先由顾先生与罗先生约定时间，在罗先生办公室与他会见。我的第一印象，罗先生精神充沛，不象已有八十多岁的样子。他热诚地接待我，又是让坐又是沏茶，非常健谈。罗先生对宜兴紫砂有特殊感情，对紫砂壶的研究尤为深广。因见到“知音”，他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讲紫砂艺术、讲紫砂壶的收藏、讲他怎样到宜兴请艺师们仿制明清老壶的历程。足足讲了二个多小时，还不觉累，越讲越有精神。他说在一九七八年的秋天，首次访问宜兴紫砂工艺厂，在工厂花了三天时间，了解壶艺的整个工艺流程。先观摩壶的制作，再参观坭矿练制和窑炉装烧，最后一天厂方专程安排他会见二十位当时顶尖的陶艺师。他首先自我介绍是宜兴紫砂壶的热衷收藏家，并展示了一些自己收藏的明清的古壶照片，并问：“您们能否制出照片中的壶？”沉默了一刻，忽有人回答：“我们可以做得到，但是怕价高无人买”。罗先生随即用肯定的口吻水：“只要能达到照片的效果，我一定买”。罗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但顶尖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经过一番交头接耳的议论，厂方问罗先生所说的话是否认真承诺，他答一定照办。以后为了签定协约，他几次往返南京，走访中国进出口公司，足足花了二年多时间，他所要的作品才完成，当作品运抵香港后，罗先生安排在一九八四年茶具文物馆“宜兴紫砂器”展览中展出，首次对外展览，吸引了大批中外人士参观，其中有台湾和新加坡的游客。通过展览加深了大众对宜兴紫砂壶的了解和认识，并提高了兴趣。在展览中初版的二千本展览目录迅即售罄。其后在一九八六年再版的目录在短期内亦被抢购一空，这对提高宜兴紫砂的知名度起很大作用，再加茶具文物馆十年来，而且发展迅速。当他叙述这段历史，我内心很受感动，作为紫砂的从业者，对他这位老人执著于紫砂艺术的开拓精神，顿觉肃然起敬。
    过了几年的一天，我在厂里偶然碰到再次来厂为罗先生联系落实制壶的顾先生和上海国画院的孙书记，他们向我谈了罗先生的设想：计划请紫砂工艺厂的工艺师为他制作一批紫砂壶，由著名书画家朱屺瞻、陆俨少、唐云、谢稚柳、程十发、陈佩秋等为壶作画题书，合作成后，捐赠给“美国、英国、加拿大、香港”等大型历史博物馆收藏展出。当时我以为这是罗桂祥博士为紫砂艺术推广的又一件好事，我很激动也很兴奋，我说这应该向厂部领导汇报请厂方出面商谈配合，事隔一年，他们又来催问，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我感觉好奇怪：人家出钱订购作品，人家出面请书画家，人家投本捐赠给国外博物馆，把紫砂推向世界，给紫砂扬名，这样的好事一年多没有得到落实，真使人费解。当时我认为：为紫砂事业做有益的事没错！便说，此事是否一定要通过厂方？其他途径怎样？他们在无奈之下说：只要符合罗先生的要求解决问题都可以。我说我以工艺师个人名义来完成此重任可以吗？他们说行并发了传真，征得罗先生本人的认同后，我立即行动，通过一番联系，大多数工艺师都表示愿意积极配合罗先生做好这件事，并以此来答谢罗先生对紫砂事业的厚爱。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在参与者的积极配合下，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罗先生看到作品后感到十分满意，圆了他的夙愿。这批作品参加一九九三年庆祝茶具文物馆十周年纪念举办的“紫砂新品”当代宜兴茶具精选展览展出，得到香港市政局的赞赏和市民的喜欢，丰富了香港市民的文化生活。这是罗先生为紫砂事业的开拓=推广所做的又一无私贡献！
    在香港我参加了“罗桂祥茶具文物馆”。进门见到可一尊铜像。下面写有“罗桂祥”的名字，后来我问罗先生，此像是外国雕塑家给塑的？罗先生说：“是英国雕塑家塑的。”我说这像洋人味很浓。他会心一笑……
    我参观了茶具文物馆的展品，更觉得罗先生对紫砂艺术研究的深识熟虑，全心投入，由此我萌生了为罗先生塑像的设想。我从香港一回家，马上给顾先生电话，说我想为罗先生造一个紫砂头像，先不能个罗先生察觉，顾先生非常赞同，认为想法很好，我请顾先生负责拍摄罗先生（正、侧、后等面）头像照片，供我塑像是参考。没几天照片就收到了，我立即动手，仅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把坭稿完成，放在工作室，为征得多方意见，我请来李昌鸿、汪仙大师，因为他们都了解熟悉罗先生。他们看了坭稿后都说很像罗先生，几天后又来了香港奇苑先生个张先生到工作室制我的作品，一进门见到头像，异口同声地说，这很像香港罗桂祥先生。这样我心里有了底，再参照照片仔细地修正一下，马上翻模、制作、干燥烧成，出窑时没有发现质量问题，我喜上眉梢，乐在其中，暗暗地说：“我成功了”。连夜打电话告诉在香港的顾先生，他听后比我还高兴，他说：“祝贺您成功”！并开玩笑地说：“不要把我的汗马功劳忘掉”。我说：“那是不会的，这是我们合作的成功之作”。我问他怎样尽快把像运往香港，他略加思索后说：“那您把像运到深圳海关交给姓徐的即可”。次日上午，我把像装进木箱，托深圳客户谢先生带到深圳海关，我又立即通知顾先生去海关提取。当木箱运进罗先生仓库，他不知箱内装有什么好宝贝，顾先生说：“待木箱打开后，您自会知道的”。开箱一看，是件紫砂头像出现在罗先生眼前，而且这像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头像，他想是谁给我塑的呢？我怎么不知道呢？这时顾先生说：“您来看像后面的题款”。罗先生整整老花眼镜，认真仔细地看完题款，上面写着“为香港紫砂收藏家、紫砂艺术的开拓者罗桂祥博士造像。凌锡苟上。”罗桂祥先生仔细地端详了紫砂头像笑着对顾说：“这才象中国人罗桂祥了。”兴奋地站在头像边，叫顾先生马上给他拍一个相，顾抬起相机嘎嚓……拍了好几个角度，拍完照片，罗先生问顾，这头像要多少酬金？顾说作者不要酬金，这是宜兴紫砂工艺师们对您为紫砂贡献的报答，也是凌先生岁您的一份心意，请您收下。罗先生微笑地点点头，并自语了一句话：“不要钱到没碰到过。”数天后香港来信，是顾先生寄来的罗桂祥先生和头像的照片，那时又碰上台湾《茶和壶》杂志的编审孙先生，他看可照片说“这不错么？很有价值报道”。他叫我写一下创作目的和心得，准备在杂志上发表，没多久杂志出版了，书给顾景舟大师看到了，他和孙先生说：“这不错，我们想表达的意愿，他给我们做了，凌锡苟不容易！”
    紫砂的发展，不单靠工艺师个人，需要政府支持和社会各界的关心。其中像罗先生这样的工艺艺术收藏家功不可没，我仅记录上诉文字以表达对罗先生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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